“孟長史……”梅少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孟雪崖那麽高的一個人，彎著腰把頭枕在她肩上。更重要的是，驛館裏不止他們兩人，還有陸石和荊和在廚房裏燒勢水，隨時都有可能出來！

他平時喜歡在私下裏胡作非為就算了，當著其他人的面算什麽！

孟雪崖只聞到她脖頸間淡淡的香氣，忽然想起自己替她上藥的那一天，不小心摸到的那一塊細膩潤滑的地方……

想著想著，他居然有些意亂情迷。

他側了側頭，看見上方兩片嬌艷欲滴，桃子一樣飲滿的紅唇，只覺得喉嚨一陣幹癢，恨不得現在就狠狠地吻上去，采擷裏面芬芳的汁液。

孟雪崖第一次覺得，陸石和荊和這兩個家夥看起來這樣礙眼。

早知道就不帶他們來兗州了，把他們丟在京城自生自滅，這會兒也就不會有人礙事了。

他自己不怕什麽，就怕梅少卿出什麽事。

孟雪崖忽然想起上輩子，當他聽到梅少卿的馬車，在餘杭的官道上遭遇泥石流時，心痛得簡直要窒息的感覺……

想到這裏，他眼裏的欲望頓時熄了火，像找回失而覆得的珍寶一樣，緊緊地圈住梅少卿的肩膀。

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：“玉莊，你又忘了？叫我知還。”

他話音剛落下，身後響起“砰”的一聲。

兩人都回過神來，發現陸石僵硬地站在原地，楞楞地看了眼地上的碎掉的碗。

孟雪崖松開梅少卿，回頭充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
陸石連忙回過神來，捂住眼睛，叫道：“哎呀！我什麽也沒瞧見！公子，梅小姐，你們繼續，你們繼續！”

可兩人哪裏還繼續得下去？

只聽見陸石那小子，跑進廚房裏，立馬關上了門，廚房裏馬上傳出他毫不收斂的聲音。

“荊和，荊和！我要長針眼了怎麽辦？”

荊和不明所以地添了根柴火，心裏還糾結著那天陸石和他說的事情，忐忑不已地問道：“你……該不會真的去把祁文相辦了吧？”

陸石：“……誒？”

“要不然你怎麽會長針眼？”

梅少卿簡直要被陸石這蠢貨氣死，沒好氣地瞪了眼孟雪崖：“你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侍衛？”

孟雪崖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，搖了搖頭，心想道，你問我，我問誰去？

梅少卿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間，把房門也帶上了，差點沒碰到孟雪崖的鼻子。

孟雪崖在外頭拍了半天門，裏頭也沒有任何動靜，只好在外頭的長廊上站著。

廚房裏的陸石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，他看了看鍋裏的水也燒開了，又去院子的井裏打了桶井水提到裏頭。

他看了看荊和滿身的泥水，說道：“這驛館裏沒專門的浴室，你身上臟成這樣，用沐桶也洗不幹凈。不如就在這裏用水沖一沖吧。”

他說著，還指著廚房地上專門挖的幾道排水渠，水從這裏倒下去，便會立刻排到外頭的院子裏，的確挺方便的。

荊和卻多想了，捂著自己的領口，納納地問道：“你不出去嗎？”

孟雪崖的房間裏，陸石剛挨了他一頓訓。可剛洗完澡的荊和，還有從房間裏出來的梅少卿，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。

他也是有脾氣的，坐在小馬紮上，雙手托著腮氣鼓鼓的不說話。

梅小姐和他家公子，被他無意中撞破好事生氣也是應該的。可他沒招沒惹荊和，這小兔崽子這麽看自己又是怎麽回事？

是不是自己對他太好，都讓荊和忘了先來後到這個道理了？

陸石一邊托著腮，雙腳在地上有節奏地拍出“撲撲”的聲音。

一屋子人都不願意搭理他，還是孟雪崖先開口，問荊和從步雲村打探來的消息。

“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荊和點了點頭，把他從步雲村裏得知的事情說了出來。

原來，祁文相當年娶了步雲村這一代，十裏八鄉最有名的一個美人。也就是步雲村裏老林家的小女兒，名喚瑞娘。這個瑞娘雖然生得美貌，可在步雲村裏的名聲卻不好，都說她勾三搭四，不守本分。

瑞娘心高氣傲，一心向往外頭嫁。任憑身邊的小夥子的追求，卻一點也不為所動。眼看到了嫁人的年紀，有一聽不知為何，突然嫁給了祁文相。

照理說，祁文相當年樣貌、才學、家世，哪樣都拿不出手。瑞娘怎麽可能看得上他？

一時間，步雲村裏眾說紛蕓，都說瑞娘是懷了不知哪來的野種，才願意屈就祁文相。

祁文相聽了憤怒難當，把新婚之夜落紅的元帕，掛在門外足足三天，才把村裏的流言壓了下去。後來，瑞娘為他生下一女後，祁文相便帶著妻女搬去了兗州城。

祁文相搬去兗州城後，極少回步雲村，只有他父母去世時，才回來辦過兩場白事。

後來，不知道他如何當上了兗州主薄，就連步雲村的鄉親都不認了，也不見了瑞娘和他的女兒。

荊和一口氣把他打聽來的事情說完，舔了舔發幹的嘴唇。

孟雪崖踢了踢陸石，讓他去廚房泡壺熱茶過來。陸石雖然有些不情願，可還是聽孟雪崖的話，提著水壺去了廚房。

“看來，祁文相帶著妻女來兗州城之後，必定發生了什麽事情。而這件事情，才是癥結所在。”梅少卿說道。

孟雪崖也同意梅少卿的話，他道：“很明顯，祁文相的妻子瑞娘，當時並不情願嫁給他。而且，兩人婚後感情可能也並不是很好。這才導致了祁文相後來，對貌美的女子異常反感。”

荊和連聲說對：“我還聽他們說，祁文相剛娶到瑞娘的時候，對她寶貝得不得了，什麽事情都聽她由她。但瑞娘非常反感，祁文相把元帕掛在外頭，為此兩人時常吵架，後來祁文相便漸漸冷落了她。”

“這瑞娘的父母可還健在？後來可還回過步雲村？”

梅少卿聽說瑞娘也是步雲村的人，她若還在世，應該會回步雲村看看。

“我也去過老林家，瑞娘的父母都還在。”荊和摸了摸腦袋，“他們都說不知道瑞娘去了哪裏，可村裏有婦人悄悄告訴我，瑞娘是改嫁去了隔壁永春縣。前段時間，她們還見到一個長得極像瑞娘的人，帶著一個商人模樣的男人來探親呢！”

這時，陸石已經提了一壺開水進來了，他從茶罐子裏抓了點茶葉放進茶壺裏。開水一沖進茶壺，茶香便伴著水霧四溢開來。

他又拿出四個茶杯，各倒了將滿放在桌上晾著。

梅少卿看他那粗暴的手法，不禁想念起許應如的茶藝來。她泡茶的手法不但觀賞性強，一雙素手還如有了仙法一般，楞是把十分的茶香變成了十二分，堪稱京城一絕。

可惜，兗州離京城十萬八千裏，她只有等回京城，再找許應如喝幾壺了。

“後來我離開步雲村，又去了隔壁的永春縣城。果然見到了那位瑞娘，她嫁了一位劉姓的商人，看樣子過得不錯。她現在不叫瑞娘，而改名叫林瑞蕓了。只不過，我提起祁文相時，她死活不承認與祁文相有關系，一直否認認識祁文相。”

梅少卿又聽孟雪崖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你可見過那劉姓商人？”

“見過，他倒是和瑞娘很和睦的樣子。”

陸石也聽來了興趣，問道：“都說那瑞娘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人，究竟長得什麽模樣？”

荊和想了半天，憋道：“我也說不上來，她眉毛細細彎彎的，眼睛鼻子也都尋常。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著特別有味道，眼睛看著特別勾人。”

說完這句話，荊和的臉紅了紅，大概是覺得“勾人”兩個字用得怪不好意思的。

陸石毫無節操地笑了起來。

荊和瞪了他一眼，又說道：“那感覺我也說不出來，就是和那個叫劉美香的女子長得挺像的……”

和劉美香長得挺像。那梅少卿就明白，瑞娘年輕的時候為什麽名聲不好，卻又惹了這麽多人想娶她了。

梅少卿想到這裏，忽然間回過神來，急切地問道：“你說瑞娘長得和誰很像？”

孟雪崖替荊和回答了梅少卿：“劉美香，趙五的妻子劉美香。”

兩人對視了一眼，心裏隱約有了答案。

瑞娘與劉美香長得像，而林瑞娘嫁的商人姓劉，劉美香也姓劉。那麽，劉美香很有可能是瑞娘，也就是現在的林瑞文與商人生的女兒。還有一種可能，她是祁文相與瑞娘的女兒！

梅少卿立刻問道：“劉美香現在是不是還住在劉院外的別苑裏？”

陸石連忙點頭，回答道：“對，她一直在別苑裏，和劉員外的母親住在一起。上次我還去認過門，碰到過她們兩個從龍興寺回來！”

劉員外的母親特地住到別苑裏，就是因為這座別苑在城東，離龍興寺非常近。劉員外的母親每天有理佛的習慣，別院裏便有佛堂，但她還是每天堅持去龍興寺一趟，幾乎風雨無阻。

“走，我們去那處瞧一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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